【第九百七十七章】：喪鐘響起
圓桌上。
葉梨端坐于一側，見到方志回來，雀斑俏臉上浮現一抹喜意。
葉梨欲開口，但見到方志目光直視著齊惑，還是忍住了言辭。
銀祖猬體形縮小成了人形大小趴在大殿的另一側，靈慧鼠眸看向方志，并未言語。
怒昆進屋見到齊惑這幅半人半鬼的樣子，心頭狠狠的一顫，面皮都猛的抖動了一下，顯然是被驚嚇著了。
齊茵作為齊惑的晚輩，又受他那般信賴，此時再見到齊惑將死的模樣，眼眶潤紅，清淚難止。
方志就這般和齊惑那渾濁無芒的枯眼靜靜對視著。
良久之后。
方志眼皮微垂，遮擋住黯然的目光，默默的嘆了一口氣。
這一口氣中，飽含著多少無奈。
齊惑并未開口，此時他的肉身，已經不足以支持發出聲音了。
齊惑神念掠入方志地腦海內，飽含疲累道：“方上仙，我出了很大的岔子，得提前離去了……可我放心不下我的族人。”
“我會替你照顧的，我已將怒昆、怒古二人帶來了齊家，命他們加快塑造九重封古禁，怒玄岳也會趕來，畢竟唇亡齒寒。”方志徐徐出言，眼神十分平靜。
齊惑聽到了方志這句話，那黯淡枯焰掠過一抹難查的輝芒。
“多謝了。”齊惑神念無比虛弱。
“答應給你的元晶以及仙玉，我待會交付給齊茵，你可以對她囑咐一下。”方志又道。
雖然齊惑并為開口，但他在議事殿這般等他，多半是為了先前的正事。
“甚好。”齊惑聲音中，夾雜著一分的感激。
“你仙逝之后，我會安排銀祖猬持獸王令鎮守齊家，怒玄岳、怒古、怒昆皆會鎮守齊家，保你齊家安穩無傷。”方志把心里的安排，如實道出。
這一刻，齊惑那枯巴的面龐掠過一抹抽動，黯然枯眼，居然浮露精芒。
齊惑心里所想的，方志皆為他所做了。
這一刻，方志擠出了一道笑容，安慰齊惑道：“你大可從容離去，人生一世，你已經疲累許久，至此歸西，倒也快哉。”
每一個人都會面臨死亡。
無論是誰，面臨死亡的事情，心總有著三分的忐忑。
有些人是真正的懼怕自己死亡。
有些人則是懼怕，自己身死后，給家人親屬造成的沖擊。
也有些人對于死亡，害怕自己未完成諸多大志前，而死。
方志此時所做的就是，撫平齊惑心頭的擔憂，讓他可以真真正正的松一口氣，甩掉重擔，就此安康離世。
這是對于他最好的禮物。
也是方志能夠力所能及之處。
“方上仙，你為人甚好，有情有義，信守承諾。而且你行事果斷，我今天這般下場，雖與你脫不開關系，可我……實在是難以恨上你。”齊惑虛弱的聲音響徹在方志地腦海中。
“若有來世的話，愿與你結交為朋友，促膝長談。可惜，今世我為妖奴，你我并無緣分。”
“我此生諸多牽掛，已被你所解決，唯一的牽掛……就是宗族的未來，望你能夠信守承諾，將我族帶離囚奴之地，這是我唯一的夙愿，如果你能夠做到，九泉之下……我也能夠瞑目輪回， 輪回，重新做人了。”
齊惑說了好多，甚至帶著三分的飄忽。
但他的神念始終詞語清晰。
諸字落入方志地心神內，令方志平靜的容顏都泛起了唏噓漣漪。
待聽完這些言辭后。
方志緩緩點頭，平靜道：“我已立道心血誓，你大可放心，兩百年內，我必使你族恢復自由……甚至，會更快，三眼巨靈族正在構建著通往神武大陸的空間傳送門。”
“待他們鑄好之后，我會去親自懇求，望三眼巨靈族帶你們一同脫離苦海，若他們不愿意，我自會想其他辦法，直至完成承諾，你無須牽掛。”方志徐徐講道，眼見著齊惑將死，索性把三眼巨靈族的天大秘辛一并告訴了他。
至少，這一件事能夠令齊惑心里的希望之火，熊熊燃燒。
果不出其然，齊惑黯淡枯眸內涌現了一抹生機，這一刻，他的面色都潤紅了少許，眸瞳中的渾濁，漸漸褪下，身上纏繞的死氣都少了極多。
但方志見到這一幕后，神色反而有些無奈，擠出了一道苦笑。
齊惑并非是擺脫了死亡的枷鎖，而是回光返照了。
回光返照，即代表著死亡已臨。
這一刻，齊惑猛然間挺直的坐起了自身的身子，嘗試著張口，見身體能夠發出聲音后，看了一眼趴伏在不遠處的銀祖猬，又將目光望向方志，用嘶啞摩擦的腔調出言道：“我族的希望，全交到兩位的手里了。”
“拜托了！”齊惑這一刻緩緩抬起抬起雙拳，朝著方志和銀祖猬一抱拳，以示敬意。
這一抱拳，幾乎用盡了他全身的力量，齊惑立刻一陣劇烈的干咳。
方志見到這一幕，拳掌合并發出悶聲向齊惑示以敬意。
回禮之后，方志并未出言，就是這么靜靜的望著齊惑。
齊惑那張枯萎的面容擠出了一道滲人的笑容，如果他還是壯年之時，笑起來定是令無數女子為之神往。
但，最是歲月無情刀。
齊惑這一刻，一念動，身上的五爪紫金神龍袍化為一道輝芒緩緩飄起，朝著方志飛去。
不止如此，齊惑張口吐出了一道赤色玉符。
兩樣寶貝，方志大手一招，拿入手中。
齊惑地神念掠入方志地腦海內：“一切就拜托方小友了，我該走了，玉符內記載了地宮諸秘以及挪動這具仙尸需要注意的事項。”
“多謝前輩鼎力相助。”方志將五爪紫金神龍袍和玉符丟到了天珠空間內，直接朝著齊惑再抱拳，以示敬意。
他先前沒說話，就是在等齊惑完成他的承諾。
“諸事盡安，我心了無牽掛，這一世，太過窩囊，下一世愿我能橫掃八荒，立下不世之名！”齊惑面色浮露了一抹不甘。
這一世，淪落為奴，實乃不幸。
如今，奴命將盡，齊惑目露向往之意，聲音都帶著三分的洪亮。
齊惑的那一雙眸子，忽然間，泛起了一抹寶石般的異芒。
當這異芒浮露的一瞬間，他身上的十道死氣化為蟒龍，一瞬間全部暴涌到了他的肉身內。
那寶石般的異芒就此漸漸消散，齊惑整個人的氣息，忽然間，就此低迷。
“咚——！”
齊家內突然間響起一道撼動八荒的鐘聲。
這鐘，是喪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