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畫中的喀秋莎,雖然穿著樸素,但年輕貌美,身姿豐腴。
她在林中砍柴的時候,認識了位風度翩翩,模樣俊朗的年輕男人。
男人穿著也一樣樸素,甚至還比不上她,但兩個人相見的那剎,時間仿佛靜止了。
這是畫作《喀秋莎的心動》上的內容。
油畫里,年輕而貧窮的男人與少女,四目相對,彼此一見鐘情。
接下來的第二幅,第三幅,第四幅,則展現了二人的戀愛過程。
他們在夏夜的樹林里看螢火蟲,在黃昏將至的海邊放風箏,在躲雨的屋檐下偷偷接吻。
每一幅畫里面的他們,彼此眼里都只有對方。
愛情來的是如此純粹而熱烈。
第五幅畫開始,清新而甜蜜的畫面,卻消失了。
喀秋莎偷聽到父親與客人的談話,得知他要將她賣給快要老死的公爵大人沖喜。
年輕懦弱的喀秋莎,不敢忤逆父親,她甚至不敢沖進去質問,偷偷跑去見了心上人。
她和心上人決定私奔,卻在私奔途中,被父親發現。
父親帶人追了上來,將男人暴打一頓,男人因沒錢看傷,病的越來越重,即將死亡。
喀秋莎答應了父親,嫁給公爵大人,得到了一百法郎給男人看病。
第九幅畫里。
喀秋莎來見男人,男人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她明明很想見他,卻背對著他,表情決絕又依戀。
“她是來提分手的。”晏修忽然道。
夏知心動了動唇,沒說話,這些畫越看越讓她心里難受。
她莫名覺得這些油畫有種熟悉感,最初那幾幅輕快的畫,恍惚間以為是自己畫的。
每個畫家對色彩,對畫作的理解,以及表達自我的方式,都是具有獨特性的。
可是她發現,對方不管是在色彩,還是在表達方面,都和她的想法不謀而合。
但后來的畫風,又讓她斷定,對方不是她,她也不會用如此瘋狂的畫法。
這個名叫“back”的畫家,從第九幅畫開始,幾乎完全用壓抑暗黑系的筆法。
整個畫面,雜亂無章,像是在發泄什么,又像是在控訴什么。
甚至就連畫上的少女和男人,都消失了五官,再也看不到任何表情。
第十幅畫里,如此狂野失控的筆法,發揮的更加淋漓盡致。
醫生為男人治病的當天,她穿著潔白的婚紗,跪在慈悲的基督雕塑前祈禱。
所有人的五官都是扭曲的,與其說是畫作,不如說更像是精神病患者的發泄。
然而圣潔的喀秋莎,她的眼睛,一如第一幅畫里面那般,溫柔又繾綣。
明明整幅畫都是扭曲而顛倒的,可這雙春水眸子,讓一切都變得平和而詩意。
正是因為這樣混亂世界中的一點正常,絕望中帶著希望,有點詭異,又有點高級。
這是本系列畫作的最后一幅畫,也是任務要求要盜走的那幅畫——喀秋莎的祈禱。
夏知心看的眼熱,有一種要流淚的沖動。
她向上看了看,試圖將要溢出來的淚水收回去,只是這樣憋著,眼圈都是紅的。
晏修貼心的遞過來一張紙巾,溫聲道,“需要我幫你嗎?”
夏知心搖了搖頭,擦掉眼淚的時候,驀地問了句,“你覺得她在祈禱什么?”
本系列的畫作,結束的突然。
這名叫back的畫家,很精通如何在作品中留白。
他給與了足夠的想象空間,讓欣賞者去思考,去品味。
晏修注意到她問話的認真,神情也跟著嚴肅起來。
他思考后道,“祈禱男人從此安康,無病無災,也祈禱她日后能夠順利。”
“我覺得她沒為自己祈禱。”夏知心慢慢說道,“在決定用婚姻與接下來的一生來救男人的時候,她心中就沒有了自己,她采用這種獻祭的方式,來成全這段愛,在神明面前,大概是不會再為自己祈禱的。”
“那你覺得呢?”
“她在祈禱他忘記她。”
只有忘記她,他才能往前走,才能去接受新的女人,迎接新的人生,才會過得很好。
夏知心在這一刻,莫名與這個名叫back的畫家,心意相通。
她覺得她能感受到對方創作這幅畫時,那顆滾燙又灼痛的心。
“back……”她低聲念著這個名字,“以前怎么沒看到過他的作品?這還是第一次看到。”
夏知心能夠看得出來,對方的畫工很出色,基本和她不相上下,甚至還要在她之上。
不僅如此,對方對于故事的把控,色彩的調和,還有藝術品所需的優雅與留白,都深有研究,堪稱大師水準,這樣一個人,不應該只有這么一部作品,也不應該寂寂無名才對。
就沖著他這部喀秋莎的系列作品,都足夠在繪畫界叱咤風云了。
難道是哪個大師開的小號?
“這些畫作落款日是五年前。”晏修忽然道,“但現在作品都沒火,實在有點奇怪。”
夏知心已經決定回去查一查,這個叫做back的畫師,都有什么其他作品了。
她隨口說了句,“興許對方低調,并不在乎這些虛名。”
“這也是有可能的。”晏修沒再糾結,反而傾身過來和她咬耳朵,“我們的任務,你打算怎么辦?”
“我有辦法。”她同樣壓低聲音道,“回去跟你說。”
二人姿態親昵咬耳朵的畫面,完全落入了陸薄歸的眼里。
他就站在他們身后不遠處,稍稍偏過視線,就能將這里的一切收入眼底。
插在兜里面的手緊緊攥成了拳頭,片刻后又松開。
等夏知心和晏修離開去看別的畫作后,他的目光落在那一系列的畫作上。
很快就逃也似的移開。
這些畫作讓他感到心神壓抑,尤其是后面那幾幅。
他要比夏知心他們先看,當時看的時候,就覺得煩躁,腦袋突突的疼。
現在是一眼都不想多看。
參觀完所有的畫作,已經是三個小時后的事情。
夏知心和晏修關于任務有話要說,便領著他進了自己的房間。
兩個人誰都沒注意到,全程跟在身后的陸薄歸。
進了房間后,不等晏修發問,夏知心就列了一個清單,交給他。
“把這些東西準備好。”她眨眨眼,“有勞修修。”
晏修掃了眼,“你打算畫畫?”
“咱們用貍貓換太子這一招。”夏知心笑的像只偷了腥的狐貍,“我畫幅假的掛上去,把真的偷回來。”
晏修豎起大拇指,“好主意,只是……”
他沒忘記夏知心看到那些畫后的不正常反應,“你不是看那幅畫,心情壓抑不適嗎?臨摹的話能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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