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靜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他站在桌后，一手提筆，一手按著桌子發呆的場景。
于肆年的修為和茹靜差不多，若是她不露身，按理說于肆年是不能發現她的。
但茹靜身上有一種淡淡的香味，梅花墨香。
于肆年從很久以前便開始自己制作這種墨來畫符。
一時間并沒有聞出來，只是覺得屋內味道似乎更香了一些。
他搖搖頭，低頭繼續畫符。
茹靜則在暗中悄悄地打量著他。
從前的小奶娃總算長出了大人模樣，但看上去仍舊傲嬌不愛開口說話，渾身那種冷靜孤寂的感覺依舊包圍著他。
她看著他一張接著一張的畫著符，桌子上盛不下的甚至還會飄到地上。
茹靜好奇的看了幾眼，發現幾乎每張都不同。
良久，茹靜見他竟然放下筆，先是沉思，隨后便舉起剛畫的符，笑起來。
“總算畫出來了。”他細細的感受著，一副愛不釋手的樣子。
茹靜也看著，但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符咒這東西，從來沒有妖族學習。
茹靜便也不感興趣的別開了頭，觀察起這個房間。
于肆年接著畫，接下來的每一張都變成了一個樣子。
沒一會兒，屋外便有人敲門。
“進。”于肆年沒有停止手上的動作，甚至連頭都沒有抬一下。
“主子，奴才已經稟報皇貴妃娘娘了。”
小喜子欲言又止，有些事不知該說不該說。
“嗯，下去吧！”
“主子，要不您還是去一下吧！皇貴妃娘娘聽奴才說完便黑了臉，看起來不太高興的樣子。”小喜子心感愧疚，覺得自己作為奴才總是干預主子的事，非常的不好。
但，他很擔心若是不說，皇上和皇貴妃娘娘今后會對主子更加的不管不顧，這對誰都不好。
“不用擔心。她又不是只有我一個兒子，擔心什么！”于肆年毫不在意，仿佛只有手里的符才是他心頭所愛。
小喜子低下頭，假裝自己沒聽見。
“呵！你是不在意，你當然不在意。你被妖怪抓走后，母妃每日都以淚洗面，郁郁寡歡。現在好不容易你回來了，竟然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當初母妃就不應該把你生下來！”
咣當一聲，書房的門徹底報廢了，小九黑著臉從外面走進來。
“不知感恩、不孝、畜生不如！”小九宣泄著心口的憤怒。
他自小便是母妃養大的，和母妃之間的感情很深，最受不了的便是不尊重江清婉的人。
“她派你來的？”于肆年不僅不憤怒，還覺得有趣極了。
“為何要以淚洗面？擔心我被妖精抓走后會過得不好嗎？”于肆年覺得自己的腦袋都轉不過來了。
“你說為什么！你這個混蛋！母妃那么愛你，你卻……”小九還想說些什么，于肆年直接跨步到他身邊，手里拿著兩張符。
一張符貼在了小九的身上，一張貼在了小喜子身上。
“告訴我，皇貴妃娘娘人好嗎？都哪里好？你們喜歡嗎？”
于肆年輕笑著，往后移了一步，直接坐回書桌后面的太師椅上，枕著一只手饒有興致的看著兩人。
“母妃當然好了，每次我說不著覺的時候，母妃都會親自拍著哄我睡覺，吃的喝的最先想起的就是我。我最喜歡的就是母妃了。”
“皇貴妃娘娘一點也不好。她總是懲罰下人，我的妹妹只是長得好看了一點，就被她劃傷了臉，送到了冷宮去伺候瘋了的妃嬪。若是有機會我定要親手殺了她。”
小九和小喜子同時脫口而出，一點都不帶猶豫的，說完之后兩人不可置信的捂住嘴巴。
小九更是顫抖著手指著于肆年：“妖怪！你、你、你……”
他想把身上的符揭下來，卻發現符紙早就變成了淺灰色的一層灰，隨著他的動作落到了地上。
“小喜子，告訴他，這位天真的小孩，皇貴妃對我怎么樣？”
于肆年也想知道，在別人的嘴里，江清婉到底是怎么對待自己的。
是否真相早就掩埋在地下？
“聽十年前的老嬤嬤們說，主子沒被擄走的時候，娘娘每天都會派人去詢問您的情況。但老嬤嬤說了，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若是真的在意，怎么會讓您一個剛出生的嬰兒獨自居住一宮，一年只過年見一面的！”
小喜子歪著嘴斜著眼，即使快把整張臉都要捂起來了，但嘴開開合合的，聲音愣是響亮。
屋內的三人一鬼聽得清清楚楚。
“你在胡說八道什么！母妃都說了，那是迫不得已，迫不得已懂不懂？若是八哥他從小生活在母妃身邊的話，母妃、舅舅、外祖和我全都活不了。你們是不是聽了皇后身邊人的挑撥離間？”
小九不可置信的大聲喊著，不知道是自信，還是已經懷疑卻不得不掩飾。
“你聽清了嗎？你的母妃很好，但和我的母妃有什么關系？”于肆年聳了聳肩，臉上甚至帶著一抹輕松地笑。
刺的小九心臟生疼，愣愣的不知說些什么證明自己的母妃是好的。
“她只是為了保護你、自己以及江家而已。這么多年過去了，你為什么還是不能釋懷？”小九最后無奈得抓了抓頭發，蹲在地上對著天長長的啊了幾聲，顯然非常崩潰。
“從未在意過，釋懷什么？”于肆年似有不解，歪著頭一臉茫然的看著小九。
無力感從小九的胸膛中升起。
“你要是真去參加母妃的生辰宴，好！那以后你再不是母妃的兒子。以后我是母妃唯一的孩子。”
小九撂下一句話，轉身便要離開。
“那瓶丹藥，我不是已經付了生恩的價錢了嗎？養恩……她何時養過？”于肆年諷刺一笑，“小喜子，出去送客。記得，半個時辰內最好不要說話，否則全是實話。”
等人走遠后，于肆年長舒一口氣，靜靜地靠在太師椅上。
茹靜看著他的模樣，心中是既欣慰又心疼。
只覺得自家崽崽長大了，都知道不受人欺負了，懂得還手了。
吾家有弟初長成的感覺真是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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