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云鴻抬眼望天,感覺有人想他了。
顧蘭珮還在頭頭是道地分析:“蘇瑾潭雖是蘇家嫡女,當朝宰相之女,但說到底,她配不上你,十五叔又何必淌這趟渾水。”
顧蘭珮對這些世家女子一向看不上,更何況是蘇瑾潭這種不受寵的世家女。
“十五叔沒發現你自遇上蘇瑾潭就沒有好事么?我今日來好言相勸,你還不把人家的話放在心上。”顧蘭珮噘著嘴,在顧云鴻面前頗有些搔首弄姿。
顧云鴻卻目不斜視,對她的話也視若罔聞。
直到云無霜看不下去出來打圓場:“公主閑來無事,王爺還有事要處置。”
聽見云無霜向她下逐客令,顧蘭珮覺得臉上實在沒有面子,動也不動,在她心里云無霜不過是個下人,就算是云家的人,也比不上自己的身份地位,她肯給一點面子也是因為顧云鴻。
“十五叔還在生氣?”
“我那日不讓你開文書庫也是為了你好,尋常沒事開文書庫做什么,再者不過是個沒腦子的蘇家嫡女,值得十五叔為她得罪蘇秉鈞么?”顧蘭珮提起蘇瑾潭就一肚子氣,要不是顧云鴻將她認作義妹,自己早就派人找事了。
可是義妹也不能讓她放心,畢竟她和顧云鴻尚且有一層叔侄關系,她對顧云鴻的愛意這些年來也未曾減淡。
顧蘭珮看著顧云鴻的眼神漸漸有些迷離,這人在北地多年,生得愈發英武俊挺,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招顧云鴻為夫婿,但她想要的東西還沒有失手的,就算得不到,也要毀掉,更何況王室之中此事并不鮮見,就說顧云鴻的娘——
“九公主請回,本王還有事要處置。”說著顧云鴻站起身,根本不理顧蘭珮,轉身就叫了凌風牽馬出門。
到平云巷的時候,蘇瑾潭和桃枝已經出門去了。
顧云鴻站在云潭苑前得意地審視著自己的杰作,非但這個名字是他起的,連這匾額上的字都是他親手所題寫。
凌風接到桃枝留下的字條,面露難色:“王爺,蘇小姐和桃枝去了鬼市。”
“鬼市?”
鬼市因洋人雜居,街上賣的小玩意都是些域外行商帶來的新鮮東西,像星宿算命牌、噴火面具一類的玩意蘇瑾潭見都沒見過,一來就新奇的東看西看,桃枝卻始終低著頭。
“小姐,我們不好在此處逗留太久。”
她話音剛落,蘇瑾潭就看見面前的星宿算命攤前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姚文進!
這回可真是冤家路窄。
姚文進也看見了她,自從那日在姚府一鬧之后,姚文進就鎮日擔憂自己的仕途,雖然已成功升任兵部侍郎,但說到底,兵部之中聽命于顧云鴻的人多過聽命于蘇秉鈞的人,蘇秉鈞讓他當了兵部侍郎也沒用,年底考校,恐怕就要降職了。
蘇瑾潭只當作沒看見,目視前方地從姚文進身旁走了過去。
姚文進卻急忙從口袋扔出銅板結賬,追了上來。
“潭兒!”
“潭兒!”
蘇瑾潭聽他還叫自己“潭兒”,感到一陣惡寒,加快了腳步,想甩掉這個狗皮膏藥。
姚文進的聲音卻響徹了整個鬼市。
顧云鴻來的時候就正看見這一幕,姚文進在后邊追,蘇瑾潭在前邊跑。
姚文進生怕自己一肚子草稿沒處說,邊跑還要辯白:“潭兒,你還在生氣那日我府上為你辦喪事么?”
“那都是你爹——蘇大人的主意,我原本想要到荒山去尋你,就是翻遍整個楚國我也想要找到你,潭兒,你忘了當日你我如何盟誓么?”
顧云鴻原本想要上去幫忙,卻聽見姚文進說到盟誓,大有看一看蘇瑾潭熱鬧的心思,因此下了馬,和凌風悄然跟在他們身后。
“桃枝,幫我堵住他的嘴。”蘇瑾潭咬牙切齒,還嫌丟人不夠么。
姚文進敢在鬼市當街對蘇瑾潭辯白心跡,也是念在此地鮮少有漢人,也不會有熟人看見。
“潭兒,你我青梅竹馬,從小相識,我姚文進絕不是忘恩負義之輩,那日大婚我一直在府門前等你……誰知道,誰知道你竟被馬賊擄走。”
“慢著,我可沒有被馬賊擄走。”
他又戳到了蘇瑾潭的痛處,和上一世說的話幾乎一模一樣,只是語氣不同。
見蘇瑾潭忽然停下腳步,姚文進喜不自勝地上前去要拉她的胳膊,卻被桃枝攔住:“姚大人放尊重些。”
“這些日子我天天到你家去,只為見你一面,可蘇大人卻說你不住在府中,潭兒,你住在哪里?”
姚文進看著桃枝手中的短劍,不敢上前,但嘴皮子還是非常利索。
“難道你當真住在攝政王府中?”
蘇瑾潭被氣得已經沒脾氣了:“我認識你嗎?”
有病。
“潭兒,你怎么了,我們定下婚約那日,你忘了你說過什么嗎?”
姚文進厚臉皮,還用的是蘇瑾潭的臉。
蘇瑾潭只覺得自己的臉算是在鬼市丟盡了。
“戶部已將解約書送來,一式兩份,怎么,你姚文進沒收到嗎!?”蘇瑾潭怒吼道。
“好,你問我說過什么,我重新說一遍,你今日可要記清楚,你只不過是個趨炎附勢想借蘇家嫡女攀上楚國相國蘇秉鈞的小人,成婚當日你得知我只是個不受寵的女兒已經后悔,你娘毒婦柳氏心中更是悔之晚矣,恨不得當日就解約為你重覓世家女,好攀個高枝,使你姚府門楣光耀,成婚那日我沒有出現,你不是高興得很么?”
蘇瑾潭說的都是上一世她知道的事情。
姚文進自然不知她是怎么知道得這樣清楚,只是愣在原地,又急切地解釋道:“潭兒,你是怨我不能為你忤逆我娘么?好,我今日便再做決定,不要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姚文進愿意娶你蘇瑾潭為妻,即便你不是蘇大人的女兒,我姚文進也愿意。”
……她被瘋子纏上了。
聽不懂人話的瘋子。
姚文進的算盤打得顧云鴻都聽到了,蘇瑾潭現在可以不是蘇秉鈞的女兒,卻一定是攝政王的義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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