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賀水北嘴上說回去，但也沒有掐斷導航。
其實看不看星星的，并不重要。
主要是跟這個人在一起，就算是在夜里聽雨，好像也是不錯的體驗。
按照導航，車子開過去一個多小時。
然后就是黑黢黢的一片，本來就是看星空的地方，有燈了確實會影響。
但今天晚上下過雨，這會兒是停了，但天空上的烏云并沒有散去。
什么都沒有。
沈燁將車熄火，轉頭問賀水北：“野外？”
他似乎興致勃勃。
“……”其實這事兒也不是沒做過，先前在四九城，他們去看初雪那次。
她打開天窗，說：“本來是來看星空的，正好還能踩個點，準點給你慶生。結果天公不作美，希望過零點的時候天氣能好起來。”
雖然天氣暖和了起來，但山里的夜間，還是挺涼的。
冷空氣從天窗里鉆進來。
賀水北轉過身，將包從后座拿了過來，從里面拿了一個牛皮本。
不是新本子，從側面看，里面應該是寫了或者貼了什么東西的。
“送給你。生日禮物。”賀水北將手賬本遞給了沈燁。
沈燁開了車內的燈，然后從賀水北手里接過手賬本。
沉甸甸的。
“現在可以看嗎？”
“說實話，有點尷尬。”賀水北輕咳一聲，“但是……你非常想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的確是很想。”想看看本子里面是什么，想看看她花了多少心思準備的。
就是打開第一頁的時候，他就挺想合上的。
因為第一頁上，是他小時候的照片。
照片下的空白頁面上，是賀水北寫的字。
她說：今天是沈燁同學破殼第四十天，雖然只破殼了四十天，但還是可以看得出沈同學長得非常帥氣。
往后翻，是沈燁學走路的照片。
她說：沈同學真聰明，比其他小朋友先學會走路，他肯定想要一朵小紅花。
再往后，是每個階段沈燁的照片。
從一個小小嬰兒長成了一個青澀的少年。
照片停在了他們高中那年。
賀水北看沈燁一直沒說話，便說：“照片都是我找賀山南拿的，我爸媽他們挺喜歡拍照記錄的，還有一些視頻，我就選了一些出來。”
賀水北還記得找賀山南拿的時候，那人在電話那頭一個勁兒地起哄。
說：“嘖，我怎么沒見你要給我這個哥哥做個相冊呢？是我不配咯。”
又說：“我算是明白了，妹大不中留這個道理。”
還說：“我的生日還有五個月，我不要紅包不要臨時去店里買的，你給我手織個圍巾，或者做個相冊什么的，我也是可以接受的。”
然后，賀水北回他：“哥哥哎，我們兩同一天生日！”
反正，要照片和視頻這個事兒，被賀山南連著好幾天酸呢。
那意思是不整一個一模一樣的，他就要不高興了。
可是，他們家每年都會拍全家福，每年都會把這一年拍的照片做成相冊放在家里。
還會留電子版的，存儲起來。
沈燁沒有。
沈燁說：“這些照片，我都沒有。”
賀水北摸摸他的頭，“姐姐有。”
看來，姐姐弟弟這個梗，是過不去了。
別說沈燁沒有了，他家就連一張他們家的合照都沒有。
他的各種照片，大概就是入學照，各種證件照。
他爸媽的婚紗照早在他們一次次的吵架中，被撕了個粉碎，最終的歸宿是垃圾桶。
沈燁以為中間五年，會是空白。
但翻過高中那段之后，后面是一些風景照。
看出來了，有些照片是出現在賀水北朋友圈里的風景照，還有一些沒出現過的。
她說：“這是這幾年去過的一些地方，帶你看看吧。”
“和姜鐸一起嗎？”
“……”就發現沈燁這人，還挺會吃醋的，“沒有，人家忙著賺錢呢，基本上都是我一個人去過的地方。”
以前寒暑假的時候，她的確還挺喜歡一個人去旅游的。
拍一些照片，感受那邊的風土人情。
有國內的，也有國外的。
再往后，就是最近了。
有他兩的合照，也有賀水北拍的沈燁，多數是趁他不注意的時候拍的。
睡覺的時候，在陽臺抽煙的時候，低頭想事情的時候。
還有他撐在洗手臺上刮胡子的時候……
不過賀水北在照片下的點評就越來越敷衍了。
睡覺的時候：睡姿有點帥。
抽煙的時候：吐煙圈的時候有點頹廢。
低頭想事情的時候：深沉的男人。
刮胡子：帥！
賀水北接受一句：“時間不夠充足，而且文采有限，也實在是編不出什么夸你的詞了。用來用去就是帥，帥，帥——”
賀水北的話音，全被沈燁納入嘴里。
他探過身子，單手扣著她的后脖頸，吻就精準地壓了下來。
洶涌的，澎湃的，像是要把她吞噬一般的吻。
或許這個時候找不到什么合適的話語來形容此刻的心情，只能用這個吻來傳遞他的心情和感受。
一吻結束，他額頭抵著她的。
氣息很近，聽到她有些紊亂的呼吸。
他看著她濕漉漉的雙眼，說：“謝謝，我很喜歡。”
被吻到有點發蒙的賀水北緩了緩，才說：“不用謝。”
因為實在是想不到什么禮物了，各種軟件上搜索，就忽然間想到了。
又還買了彩印機，將照片都打印出來。
一張一張的，在貼下這些照片的時候，她好像又經歷了一遍他的成長，好像又將那些歲月重新走過了一遍一樣。
照片下的每一句話都是她斟酌之后寫下來的，一開始真的還蠻有耐心的，后面也是真的寫不下去了。
給男朋友送個生日禮物，真的是有點難呀。
不過，他喜歡就好。
余光里面，她瞥到了儀表盤上的時間。
十二點了。
她捧著沈燁的臉，說：“生日快樂，沈燁同學，許個愿吧，姐姐幫你實現。”
“別離開我。”他迎著賀水北的目光，為這件事加上了一個期限，“永遠都別。”
永遠都別，離開他。
永遠到底有多遠，賀水北不知道。
但是這一刻，就是永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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