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桑捧著盒子走到床邊,他抬手,指尖戳她腮幫,“噗”一聲,噴出碎渣。
男人徹底發笑,“好吃嗎。”
她點頭,“好吃。”
“和楊記相比呢。”
何桑咂摸滋味,“這家好吃。”
梁遲徽說,“我嘗嘗。”
她叉了一塊完整的紅豆酥,遞到他唇邊,他別開頭,“你那塊,臨睡少吃糕點,積食不消化,我替你吃了。”
何桑沒動作。
他奪過竹簽,叉了她吃剩的紅豆酥。
梁遲徽咀嚼的幅度小,吃東西也干凈,不掉渣,不沾油漬,斯斯文文的。
“不甜。”他評價。
“我喜歡酥皮的香味...餡兒一般。”
他重新拿起書本,“你睡吧,我讀完這本書再回屋。”
何桑呆滯了一會兒,“你...還不睡嗎?”
“暫時不困。”
梁遲徽專注讀書,她坐在床畔,也翻雜志。
“怎么,我在房間,你睡不好?”
她回過神,“我也不困...”
話音未落,長長的哈欠,接連三四個。
市區,李家村,市區,一天往返一個來回,鐵打的身板都受不住,加上洗了熱水澡,正是犯懶。
“睡吧。”梁遲徽看著她。
她沒法推辭了,鋪開毛毯,從頭到腳捂得嚴嚴實實,睡在大床的最邊緣。
四十分鐘,一本書讀了一半。
樓下客廳的古董壁鐘敲響了十二聲。
午夜十二點了。
何桑屏息靜氣,聽他翻書的沙沙聲。
良久,他讀完,撂下。
書本的漆皮磕在柜角,空氣中泛起漣漪。
梁遲徽手探向毛毯,狀似無意,實則有意,隔著薄薄的絲質睡衣撫摸她凸起的蝴蝶骨。
“瘦了不少。”
“我上個月胖。”
“嗯。”他語氣寡淡,“瞧出來了。”
男人的手指硬實滾燙,像烈日炎炎下曝曬的海浪,沸騰,傾軋,蔓延過何桑,激起她一層戰栗。
“夏天沒什么胃口...所以瘦了。”
“民俗街有棉花糕,玫瑰青提餡兒的,明天我給你捎一份。”他壓下衣領,壓到最低,掌心停在她兩塊蝴蝶骨之間的溝壑,綿軟的,細膩的,膚若凝脂。
“我交付了婚紗的訂金。”
何桑背對他,望著不遠處那盞落地燈,密密麻麻的戰栗又浮了一層。
“訂金是婚紗總價格的三分之一,一百二十萬。”梁遲徽頗有分寸,只流連在她的脊背,脖頸,不觸碰她的敏感部位,“我定制的那款,全球限量四套,客戶名冊在官方雜志登記展示,如果不穿,或是取消婚禮,不僅浪費錢,除名公告也會滿城風雨。”
何桑咬著嘴角,試圖咽回,梁遲徽仿佛有讀心術,洞穿了她,“你要講什么。”
“遲徽,定制婚紗太早些了。”
“制作一件婚紗,需要十八個月。”大約是掃興了,他從何桑的身體收回手,“還早嗎?”
“早...”她欲言又止,“姚姨同意...”
“同意。”梁遲徽清楚她搬出姚文姬當借口,毫不猶豫堵回她后半句,“我母親尊重我的心意。”
何桑不吭聲。
漫長的沉默后,他俯身,凝視她側顏。
“你從沒想過和我長久,對嗎。”
她像是睡著了,分不清是真睡,假睡。
“是不是一直在演戲?”
何桑埋在被子下的雙手不由自主蜷握。
男人左臂繞過她肩膀,輕輕摁住跳動的心臟。
她一霎紊亂,呼吸也撲朔迷離。
好半晌,梁遲徽邁下床,從客房出去。
何桑整個人在水里浸泡過似的,緊張得渾身濕透了。
......
第二天,她汲取教訓,老實了,沒有去李家村。
而是自駕去云海樓。
昨晚若不是梁璟圓場,后果不堪設想。
短短一星期被梁遲徽抓包兩次,純粹挑釁他的底線。
廣和集團,何晉平。
是她和梁遲徽彼此不敢捅破的默契。
一旦捅破,沒了面具,沒了交集。
何桑不甘心,他同樣不甘心。
一個是報仇,一個是渡劫。
她報父親的“意外”之仇,梁遲徽一邊渡自己的情劫,一邊監視制衡她。
何桑主動找他一起吃午餐,一則安撫討好,避免他猜忌,畢竟梁紀深獨自在李家村,他察覺到局面不利,大概率會出手,梁紀深連保鏢也沒帶,在村里孤立無援;二則打聽一下倪紅的情況。
她親手設下的局,總得去看看結果。
何桑走進梁遲徽的辦公室,他不在。
經理說他去中海集團了,每天黃昏時分過來。
她隨意閑逛,“倪總呢?”
經理訕笑,“倪總動了不該動的念頭,梁老板處理她了。”
“怎樣處理的。”何桑好奇。
經理吞吞吐吐,“在b2。”
她笑,“我去一趟b2,行嗎?”
“這...”經理為難。
“遲徽又沒在,你不泄密,我不坦白,他不會知道。”
經理明白何桑在老板心中的分量,與其得罪她,不如冒險,自己既然滿足她的請求了,她更沒道理出賣,“好吧,速去速回。”
經理在前面引路,乘電梯到b2,穿梭過一條狹窄的過道,視線里是一扇電子鐵門,輸入密碼解鎖,繼續朝里走,又是一扇門,最盡頭是一座地下車庫改裝的密室。
四壁無窗,凄冷,詭異,如同墳墓。
“她關押在這里?”
“是。”
何桑了解梁遲徽并不貪色,因此他是一個風月場的紳士,明令禁止旗下產業的男員工騷擾女員工,尤其是下藥,毀女人的名節,他最厭惡。
倪紅指使男公關欺侮她,是犯了梁遲徽的大忌。
挨一巴掌,停薪降職,懲戒她的“過錯”,很正常。
何桑無所謂罰她什么,形式不是重點,重點是梁遲徽親自罰她,摯愛的男人為另一個女人討公道,冤枉自己的清白,像淬了劇毒的鋼刀割裂她的血肉,足夠她崩潰。
何桑唯獨沒想到梁遲徽罰得這么狠。
云海樓是倪紅的地盤,賓客都買她的面子,把她關押在懲罰咸豬手員工的地下室,她的威望,外界口中“梁遲徽離不開她,待她特殊的”美好傳言,統統破滅了。
對倪紅而言,是無法承受的打擊。
“何桑!”倪紅在黑暗中摸索,沖到小門,“是你嗎?”
“是我。”
鴉雀無聲。
她偏頭,“我進去,你退下。”
經理擔憂,“您自己嗎。”
“我和她聊聊,其他人不方便在場。”
“我在門外,有吩咐您叫我。”
經理打開小門的門鎖,又打開走廊的壁燈,突如其來的明亮,刺激得倪紅不適應,微瞇著眼,“你高興了?”
何桑否認,“我難過。”
倪紅盯著她,“你費盡心機,收買3號男公關編造謊言陷害我,何必貓哭耗子假慈悲呢?”
“我是真情實感的難過。”她也盯著倪紅,“對一個男人不計代價掏心掏肺,十年的忠誠相伴,換回如此無情無義的下場,女人有幾個十年,七個,八個?你的二十歲和三十歲,最好的青春血本無歸,值得嗎。”
倪紅劇烈抽搐著,空曠的地牢回蕩她急促的喘息聲,“你滾——”
“我當然會滾,這種地方誰愿意留下啊?”何桑彎腰,指腹一抹椅子,灰塵有一毫米厚,她咂舌,“山珍海味,93年的羅曼尼康帝,普通人一輩子沒有機會擁有,云海樓源源不斷供應你,你喝膩了,可以洗手,洗腳,但你失去自由,堅持的愛情也坍塌了。”
“滾!”
她歇斯底里的嘶吼驚動了經理,經理撞開門,護在何桑身前,一腳踹倒了倪紅,“倪總,你瘋了?”
倪紅匍匐在瓷磚上,骨縫冒寒氣。
“何小姐,您沒傷到吧?”經理提心吊膽,明知倪紅恨何桑,卻擅自允許她們單獨見面,萬一何桑受傷,哪怕不嚴重,梁遲徽怪罪下來,下一個關地牢的,便是自己了。
何桑搖頭,“我沒事,你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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