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讀書 > 禍水 > 第324章 你從沒想過和我長久,對嗎?
  何桑捧著盒子走到床邊,他抬手,指尖戳她腮幫,“噗”一聲,噴出碎渣。

  男人徹底發笑,“好吃嗎。”

  她點頭,“好吃。”

  “和楊記相比呢。”

  何桑咂摸滋味,“這家好吃。”

  梁遲徽說,“我嘗嘗。”

  她叉了一塊完整的紅豆酥,遞到他唇邊,他別開頭,“你那塊,臨睡少吃糕點,積食不消化,我替你吃了。”

  何桑沒動作。

  他奪過竹簽,叉了她吃剩的紅豆酥。

  梁遲徽咀嚼的幅度小,吃東西也干凈,不掉渣,不沾油漬,斯斯文文的。

  “不甜。”他評價。

  “我喜歡酥皮的香味...餡兒一般。”

  他重新拿起書本,“你睡吧,我讀完這本書再回屋。”

  何桑呆滯了一會兒,“你...還不睡嗎?”

  “暫時不困。”

  梁遲徽專注讀書,她坐在床畔,也翻雜志。

  “怎么,我在房間,你睡不好?”

  她回過神,“我也不困...”

  話音未落,長長的哈欠,接連三四個。

  市區,李家村,市區,一天往返一個來回,鐵打的身板都受不住,加上洗了熱水澡,正是犯懶。

  “睡吧。”梁遲徽看著她。

  她沒法推辭了,鋪開毛毯,從頭到腳捂得嚴嚴實實,睡在大床的最邊緣。

  四十分鐘,一本書讀了一半。

  樓下客廳的古董壁鐘敲響了十二聲。

  午夜十二點了。

  何桑屏息靜氣,聽他翻書的沙沙聲。

  良久,他讀完,撂下。

  書本的漆皮磕在柜角,空氣中泛起漣漪。

  梁遲徽手探向毛毯,狀似無意,實則有意,隔著薄薄的絲質睡衣撫摸她凸起的蝴蝶骨。

  “瘦了不少。”

  “我上個月胖。”

  “嗯。”他語氣寡淡,“瞧出來了。”

  男人的手指硬實滾燙,像烈日炎炎下曝曬的海浪,沸騰,傾軋,蔓延過何桑,激起她一層戰栗。

  “夏天沒什么胃口...所以瘦了。”

  “民俗街有棉花糕,玫瑰青提餡兒的,明天我給你捎一份。”他壓下衣領,壓到最低,掌心停在她兩塊蝴蝶骨之間的溝壑,綿軟的,細膩的,膚若凝脂。

  “我交付了婚紗的訂金。”

  何桑背對他,望著不遠處那盞落地燈,密密麻麻的戰栗又浮了一層。

  “訂金是婚紗總價格的三分之一,一百二十萬。”梁遲徽頗有分寸,只流連在她的脊背,脖頸,不觸碰她的敏感部位,“我定制的那款,全球限量四套,客戶名冊在官方雜志登記展示,如果不穿,或是取消婚禮,不僅浪費錢,除名公告也會滿城風雨。”

  何桑咬著嘴角,試圖咽回,梁遲徽仿佛有讀心術,洞穿了她,“你要講什么。”

  “遲徽,定制婚紗太早些了。”

  “制作一件婚紗,需要十八個月。”大約是掃興了,他從何桑的身體收回手,“還早嗎?”

  “早...”她欲言又止,“姚姨同意...”

  “同意。”梁遲徽清楚她搬出姚文姬當借口,毫不猶豫堵回她后半句,“我母親尊重我的心意。”

  何桑不吭聲。

  漫長的沉默后,他俯身,凝視她側顏。

  “你從沒想過和我長久,對嗎。”

  她像是睡著了,分不清是真睡,假睡。

  “是不是一直在演戲?”

  何桑埋在被子下的雙手不由自主蜷握。

  男人左臂繞過她肩膀,輕輕摁住跳動的心臟。

  她一霎紊亂,呼吸也撲朔迷離。

  好半晌,梁遲徽邁下床,從客房出去。

  何桑整個人在水里浸泡過似的,緊張得渾身濕透了。

  ......

  第二天,她汲取教訓,老實了,沒有去李家村。

  而是自駕去云海樓。

  昨晚若不是梁璟圓場,后果不堪設想。

  短短一星期被梁遲徽抓包兩次,純粹挑釁他的底線。

  廣和集團,何晉平。

  是她和梁遲徽彼此不敢捅破的默契。

  一旦捅破,沒了面具,沒了交集。

  何桑不甘心,他同樣不甘心。

  一個是報仇,一個是渡劫。

  她報父親的“意外”之仇,梁遲徽一邊渡自己的情劫,一邊監視制衡她。

  何桑主動找他一起吃午餐,一則安撫討好,避免他猜忌,畢竟梁紀深獨自在李家村,他察覺到局面不利,大概率會出手,梁紀深連保鏢也沒帶,在村里孤立無援;二則打聽一下倪紅的情況。

  她親手設下的局,總得去看看結果。

  何桑走進梁遲徽的辦公室,他不在。

  經理說他去中海集團了,每天黃昏時分過來。

  她隨意閑逛,“倪總呢?”

  經理訕笑,“倪總動了不該動的念頭,梁老板處理她了。”

  “怎樣處理的。”何桑好奇。

  經理吞吞吐吐,“在b2。”

  她笑,“我去一趟b2,行嗎?”

  “這...”經理為難。

  “遲徽又沒在,你不泄密,我不坦白,他不會知道。”

  經理明白何桑在老板心中的分量,與其得罪她,不如冒險,自己既然滿足她的請求了,她更沒道理出賣,“好吧,速去速回。”

  經理在前面引路,乘電梯到b2,穿梭過一條狹窄的過道,視線里是一扇電子鐵門,輸入密碼解鎖,繼續朝里走,又是一扇門,最盡頭是一座地下車庫改裝的密室。

  四壁無窗,凄冷,詭異,如同墳墓。

  “她關押在這里?”

  “是。”

  何桑了解梁遲徽并不貪色,因此他是一個風月場的紳士,明令禁止旗下產業的男員工騷擾女員工,尤其是下藥,毀女人的名節,他最厭惡。

  倪紅指使男公關欺侮她,是犯了梁遲徽的大忌。

  挨一巴掌,停薪降職,懲戒她的“過錯”,很正常。

  何桑無所謂罰她什么,形式不是重點,重點是梁遲徽親自罰她,摯愛的男人為另一個女人討公道,冤枉自己的清白,像淬了劇毒的鋼刀割裂她的血肉,足夠她崩潰。

  何桑唯獨沒想到梁遲徽罰得這么狠。

  云海樓是倪紅的地盤,賓客都買她的面子,把她關押在懲罰咸豬手員工的地下室,她的威望,外界口中“梁遲徽離不開她,待她特殊的”美好傳言,統統破滅了。

  對倪紅而言,是無法承受的打擊。

  “何桑!”倪紅在黑暗中摸索,沖到小門,“是你嗎?”

  “是我。”

  鴉雀無聲。

  她偏頭,“我進去,你退下。”

  經理擔憂,“您自己嗎。”

  “我和她聊聊,其他人不方便在場。”

  “我在門外,有吩咐您叫我。”

  經理打開小門的門鎖,又打開走廊的壁燈,突如其來的明亮,刺激得倪紅不適應,微瞇著眼,“你高興了?”

  何桑否認,“我難過。”

  倪紅盯著她,“你費盡心機,收買3號男公關編造謊言陷害我,何必貓哭耗子假慈悲呢?”

  “我是真情實感的難過。”她也盯著倪紅,“對一個男人不計代價掏心掏肺,十年的忠誠相伴,換回如此無情無義的下場,女人有幾個十年,七個,八個?你的二十歲和三十歲,最好的青春血本無歸,值得嗎。”

  倪紅劇烈抽搐著,空曠的地牢回蕩她急促的喘息聲,“你滾——”

  “我當然會滾,這種地方誰愿意留下啊?”何桑彎腰,指腹一抹椅子,灰塵有一毫米厚,她咂舌,“山珍海味,93年的羅曼尼康帝,普通人一輩子沒有機會擁有,云海樓源源不斷供應你,你喝膩了,可以洗手,洗腳,但你失去自由,堅持的愛情也坍塌了。”

  “滾!”

  她歇斯底里的嘶吼驚動了經理,經理撞開門,護在何桑身前,一腳踹倒了倪紅,“倪總,你瘋了?”

  倪紅匍匐在瓷磚上,骨縫冒寒氣。

  “何小姐,您沒傷到吧?”經理提心吊膽,明知倪紅恨何桑,卻擅自允許她們單獨見面,萬一何桑受傷,哪怕不嚴重,梁遲徽怪罪下來,下一個關地牢的,便是自己了。

  何桑搖頭,“我沒事,你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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