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楚霜命人從柳如是衣食住行中的各種癖好下手查,原本是想找出點什么缺點,或是最好發現一些不干不凈地東西拿出來在成瑄帝面前彈劾他。
可誰知,其中一個細節,竟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便是,回京后的柳如是喜歡喝燒刀子。
燒刀子是邊境特有的一種烈酒,大多武將都喜歡喝烈酒,這原本也沒有什么。
可問題是,柳椽英的舅舅本人喝這種烈酒,身體會過敏,起很多紅斑,嚴重時甚至還會昏厥過去。
所以,舅舅平日喝酒,都是喝些口感綿軟的,且最多飲酒不會超過三杯。
原本喝什么酒、喝多少,這種習慣都是有可能隨著年歲的增長而改變的。
唯有過敏這種涉及到體質的問題,幾乎是不可能改變的。
柳椽英也真有些佩服蘇楚霜。
她手里的人查到這些,壓根就沒注意到什么異常之處,可蘇楚霜卻是心細如發,意識到不對勁的地方。
等她著手在柳如是這前后十年間的變化上再繼續深查,就發現了許多前后不一之處。
而幾乎所有生活習慣、愛好上的變化,都是從柳如是的妹夫一家不幸遇難死亡那時開始。
再結合柳如是后院那個被毀了面容、毒啞的妾室,以及不受寵的庶子柳椽英,蘇楚霜就立即做出了一個大膽的假設……
只可惜后來沒多久,蘇楚霜就因謀逆死掉了。
再后來,柳椽英被人從那只籠子里救出來送回柳家,而他則被柳如是親手殺死。
柳椽英沒想到自己竟會重生。
重生后,他想起前世蘇楚霜調查到的那些東西,頭一次意識到,自己究竟是誰。
他不是柳如是的庶弟,而是假冒柳如是的衛曾的親子!
那之后,柳椽英就開始策劃著如何為舅舅、為母親還有外祖報仇。
經過這一年的時間,他也終于做到了。
大仇已報,他在這世間已經沒有什么可留戀的,所以才會自尋死路。
只是沒有想到,小霜寶會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此時,柳椽英記憶回籠,面對小霜寶的疑問,他便垂下了眼眸,隱去前世和蘇楚霜有關的故事,只說道:“我的母親雖然被毀了容,也毒啞了,可她卻悄悄留了一封信給我,告訴我這些,我也是在她死后看了那封信以后,才知道的。”
“原來如此。”
其實這些小霜寶只要算上一卦,就會知道柳椽英是在騙她。
不過她愿意相信柳椽英。
“師父,你有想過,那個殺死柳如是、不是,殺死衛曾的鬼修,會是誰嗎?他這樣的痛恨柳如是,霜寶覺得,他一定是你們柳家少有的知情人。”
此時,小霜寶這么說著,其實心中已經有了懷疑的對象,“師父,你這期間可有接觸過什么奇怪的人,或者遇到過什么奇怪的事嗎?”
她又跟著詢問道。
柳椽英聞言,便凝眉認真深思起來。
好一會兒,他搖了搖頭:“想不起來了,好像并沒有什么特別的人和事。”
“這樣啊,不過也沒有關系,反正等衛曾的頭顱和四肢被找回來,那個幕后的鬼修必會露面,到時候就知道他是誰啦!”
小霜寶這么說著,雙眸卻是有些擔憂地看著柳椽英說道,“割掉衛曾的頭顱,或許是不想那張臉再被人看到,砍掉他的四肢,或許是覺得他不配為人,讓他死后尸體也不得安生。
“這個鬼修,一定和師父一樣痛恨衛曾。”
柳椽英聽她這么說著,便是眼角微顫。
其實,他心中已經隱隱有所猜測……
“倘若知道他是誰,公主要抓了他嗎?”
柳椽英忍不住問道。
“要。”
小霜寶幾乎毫不猶豫地肯定答道,“衛曾是朝廷命官,即便犯了案子入了大獄,也應該接受朝廷律法的懲處,而不應該動用死刑為泄私憤將他殺死。
“他的罪行本就足夠殺頭了,這也是本該屬于他的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鬼修雖然是鬼,但是殺了陽間的人,破壞了陽間的秩序,若是不抓了他,不能保證還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她說的這些,柳椽英全都明白。
只是,心中仍是有些難以接受罷了。
二人說話間,牢房中忽然一團亮光出現。
卻是小毛團回來了。
它丟出來一樣東西,是衛曾的腦袋,只是這顆腦袋現在一張臉血淋淋的,已然是剝了皮,面目全非了。
小霜寶見此,不由得眉頭皺了皺,直覺出哪里有些不對勁來。
沒多久,棉棉他們也都陸續回來,將衛曾的四肢紛紛帶回。
“這個鬼修,為什么割了衛曾的頭還不夠,還要將他臉上的皮給剝了?”這時候,周絮一臉疑惑地問道。
“或許,是因為他不希望這張臉繼續出現在衛曾的臉上,這張臉本也就不屬于衛曾。”小霜寶語氣微微有些凝重地說道。
周絮斷案一向明察秋毫,心細如發。
此時聽她這么一說,再聯想之前柳椽英提到這鬼修時的神情,不由得就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想!
“該不會,這個鬼修其實是!真正的柳如是吧!”
他眼睛一亮,這么一說,越發覺得自己說的就是對的!
“極有可能。”
小霜寶看了柳椽英一眼,徐徐說道。
柳椽英則垂下了眼眸,眸底則是一抹難言的苦澀。
而正如她之前所猜測的那樣。
鬼修擱下衛曾的腦袋和四肢帶走,分別將他們丟棄在五個不同的方位。
“他丟棄衛曾腦袋和四肢的地點,結合那些方位,恰好都是大兇之兆。”
女鬼顏圓此時便是說道,“我怎么覺得,他這不太像是為了詛咒這個衛曾,反而是類似于養尸的手段呢?一般有些人想要養出兇尸,都會將尸體藏匿在這種有大兇之兆的地方,吸收天地間的兇氣、怨氣、戾氣這些,進而養出窮兇極惡的傀儡尸體。
“但這又不合理。
“因為養尸是完整的尸體,可這頭顱和四肢,這如何養的出?”
小霜寶聽她這么說,便眉頭緊鎖了下。
很快,她便看著顏圓問道:“那如果是后期再把頭顱和四肢,找一具何事的身軀拼湊起來呢?這樣會養出來一具傀儡尸體嗎?”
顏圓一愣,似是沒想到這種角度。
不過她仔細一想,隨后便肯定地說:“能!所謂傀儡,本身一具是一具死尸了,便是四肢和身體是拿陣線縫合到一起的,也不影響它受人操控。”
“那我想的就沒錯了……”
小霜寶聞言,便是喃喃自語道。
“小公主想到什么了?”
一盤,周絮立即有些好奇地詢問道。
他曾經從不相信這世間有什么怪力亂神之事,直到小公主的出現,才叫他意識到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沒什么。”
然而,小霜寶卻搖了搖頭,笑了下說道,“如今衛曾的頭顱和四肢都已經在我們這里,這個鬼修應該會來,我們就在這里耐心等著他吧!”
她這么說完,卻沒有閑著,而是拿了不少符紙,在監獄幾個角落都貼上。
等了約莫一刻鐘的時間,牢房里昏暗的燭火忽然一陣劇烈的搖晃,像是隨時有可能被吹滅一般。
接著,一股森然的氣息降臨在幾人頭頂。
“既然已經來了,為何不現身?難道是在懼怕什么嗎?”
小霜寶脆生生的小奶音,便是此刻在牢房中響起。
而隨著她話音一落,一道幽冷的身影,便驀地出現在牢房中。
柳椽英和周絮隨著小霜寶的視線一下看去,只見一男子,衣著破破爛爛的黑袍,面上一只黑色的面具,整個人都像是隱匿在這一片令人窒息的墨色中一般。
鬼修戴著面具,根本看不到他的面容。
可柳椽英腦海中卻浮現出一團模模糊糊中又透著熟悉的高大身影。
他不由得起身,朝著鬼修走了幾步,有些哽咽地詢問道:“舅舅,是你嗎?”
鬼修聞言,便是身形一僵!
一雙幽冷的黑瞳,透過面具看向柳椽英。
他似是頓了頓,才發出一道低沉好聽的男子聲音:“阿英,是我,是舅舅。”
“舅舅!”
柳椽英一聽,當即上前,想要抱住鬼修!
然而他伸出的手,卻從鬼修的身體中直接洞穿過去。
這讓他心中驀地生出一股濃深的悲痛來!
因為他意識到,小時候那個記憶中溫潤高大的男子,真的早已經死去了!
“所以,你就是真正的柳如是,師父的舅舅。”
這時候,小霜寶走過來,小手拉住柳椽英。
柳椽英只覺一股柔軟的溫暖靠近了自己。
他不禁垂眸,溫柔地看向身旁的小奶娃。
而柳如是注意到他的這種目光,則微皺了皺眉頭。
“是你將我故意引到這里?”
柳如是看著小霜寶,語氣透出一股冷淡,“我聽說過你的名號,你小小年紀,卻通曉玄門之術,不但能掐會算,還擅長捉鬼。
“可即便如此,今日你也未必能抓得住我。”
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種云淡風輕的篤定。
小霜寶原本還只是猜測,如今卻肯定了,這個柳如是入了鬼修一途之后,的確道行不淺。
“都沒試過,你怎知霜寶抓不住你?這世間如今除了云無塵和白洛晚,還沒有霜寶抓不到的人、抓不到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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