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風云,瞬息萬變。
太子始終跪在御書房外,晌午的太陽曬得他幾近昏厥,
就連皇帝身邊的大太監都有些看不下去,在別人注意不到的時候,悄悄的遞上一杯涼茶。
“殿下,您明明知道皇上喜歡什么,這好不容易才下山歸朝,可不能這樣犟下去。”
太子抿了一小口,只是沾濕了一下唇便將涼茶還了回去,“多謝公公,有些事,總得有人站出來堅持,哪怕我會被再次送上一指峰,我也無怨無悔。”
大太監長嘆了一聲,捧著涼茶轉身離開。
御書房內。
大塊大塊的寒冰,正在中央散發出陣陣涼意,壓制著三伏天所帶來的熱氣。
老皇帝摟著一臉不高興的許昭愿,正輕聲安撫著,“那些個沒用的東西,竟連你的一絲笑都換不來,留著他們還有何用?你別難過,京城的唱藝人不行,朕明日便發榜文,將整個東臨國的唱藝人都壓入京城,逗你一笑。”
“可……”許昭愿張了張唇,想說點什么,可一想到外面正跪著的太子,她又牽強的擠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道,“我沒有什么不開心的,皇上就別再為了我,去寒太子殿下的心,去寒東臨百姓的心了,再這樣下去,太子殿下遲早都會將妖妃二字,壓在我的頭上,我實在是承受不起啊!”
說完,她眉眼間盡顯委屈,面上卻倔強的撐著沒有哭。
她越是這樣,老皇帝的憐惜之情便越濃。
“那些個賤民的命,怎的能比得過你一笑?別說是唱藝人了,就算你要別的人入宮逗你一笑,他們做不到,朕一樣要了他們的命。”
“皇上,我只有你了。”許昭愿用力的抱住老皇帝的脖子,將臉貼在他的心口,“只有你對我最好,也只有你肯如此寵著我。”
“昭昭,朕與你說過多少次了?這輩子,只要是你想要的,朕能做到的,朕都依著你。”老皇帝的心,慢慢的熱了起來,許是念著美人的心情還未變好,雙手只是老老實實的在她腰間掐著,沒有更近一步。
“皇上……”許昭愿從老皇帝的懷里抬起頭,秀眉不自覺的蹙成一團,似乎有些不喜他亂動的手。
老皇帝的手,果真就停了下來。
美人就在懷里,卻不讓親熱。
想到這一點,他就怨那些沒本事的賤民,竟連一個笑容都逗不出來。
“來人……”老皇帝煩燥的喊了一聲。
大太監立即恭恭敬敬的進入御書房,“皇上。”
“那個逆子可還跪在外面?”
“是。”大太監恭恭敬敬的應了一聲。
“將他轟回一指峰去,朕看著他就來氣。”老皇帝一拍桌案,“果真是爛泥扶不上墻,朕給了他機會,是他自己沒能把握住。”
“噗……”
御書房內,忽地響起一聲突兀的輕笑。
許昭愿饒有興致的插了一句,“爛泥真的能扶上墻么?若太子殿下能夠做到,倒是一件令人忍俊不禁的事。”
“昭昭,你笑了?”老皇帝瞪圓了眼睛,好半晌才喜不自勝的叫了一個‘好’字,睨向候在一側的大太監,下令道,“你——去與那沒用的玩意說,若他真能將爛泥扶上墻,逗得昭昭一笑,這件事,朕不僅不責罰他,還會重重的賞他。”
“對對對,難得遇到一件有些意思的事,若太子殿下真有本事辦到,我一定會讓皇上重重的賞他。”許昭愿唇角的弧度又沉了下去,眼里卻有了一絲絲的光。
皇帝見狀,連忙將大太監轟了出去。
大太監一邊往外走,一邊忍不住的哀聲嘆氣。
都說色字頭上一把刀,這把刀刮的不是皇上的血肉,而是皇子的萬千子民的血肉啊!
讓爛泥扶上墻?虧昭貴妃想得出來,這不是擺明了想將太子再度廢黜么?
沒一會。
大太監到了太子的身旁。
他將皇上與許昭愿的要求簡單的說了一遍,末了又補充一句,“殿下,您看這……”
“無妨。”太子站起身,拍了拍膝蓋上的泥灰,示意大太監在前頭帶路,“走吧,我能做到。”
“什么?”大太監以為自己聽錯了,“殿下當真可以做得到么?您可要想想那些自信滿滿入宮來唱曲的唱藝人,他們最后的下場,可都是……”
“他們是他們,本宮是本宮。”太子說這句話的時候,用了‘本宮’。
大太監渾身一滯,這才想到太子的身份,再怎么不受寵,他也是皇帝的種。
自己怎的就混了混,拿太子去與那些個賤民做比較了?
“是奴才失言,還望殿下恕罪。”
“無妨。”太子踉蹌著往前走了兩步,待他習慣了雙腿著力,行走的動作才慢慢平穩下來。
兩人進了御書房。
太子恭恭敬敬的行禮,并沒有因為跪了一日而疏忽半分。
許昭愿率先開口,“聽聞太子殿下本事不小,可否能讓爛泥扶上墻呢?”
“你若能做得到,朕定會重重賞你。”老皇帝并沒有怪罪許昭愿的越俎代庖,反而寵愛的垂眸看了她一眼。
太子低垂著腦袋,任誰都看不清他此時此刻的面部表情,“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君讓臣為,臣不得不為,兒臣定不辱父皇的信賴,這便替父皇與母妃表演一出爛泥如何扶上墻。”
“哦?”許昭愿的眼睛更亮了,興致勃勃的連聲催促道,“那你快些,是否需要準備什么東西?”
“不用。”太子四下張望一眼,御書房內四面皆有墻,唯有靠近里殿的那一面墻,空空的什么也沒有,他走上前去試了試,墻面光滑平坦,什么著力點都沒有。唯有木板與木板之間存在著極為細小的縫隙,手指根本就插不進去。
但他并未泄氣,確定好這些信息后,他轉身謙卑的稟道。
“兒臣就是那爛泥,若兒臣可以徒手攀上這面墻的最高處,便是爛泥扶上了墻,希望能逗得母妃一樂。”
說完,他將袖子卷起,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后,雙手用力的按在墻面上,手指插不進去細縫里,便憑借指甲陷進去,從而支撐著身子,一點點的往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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