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婳的瞳孔猛地放大，到嘴邊的里脊肉突然變得惡心，她稍微一動，隨時可能嘔出來。
她強忍著心中的震撼，將肉咽進去，半晌才啞著聲音：“方叔叔，你說什么……”
“我知道你一時無法接受，這也只是我的猜測，畢竟虎毒不食子，你外公他不至于才對。”方行說得一點底氣的都沒有。
他知道自己的懷疑沒有根據，可沒有證據不等于不是人為，也不能完全洗刷江震宇的嫌疑。
沈千婳何等聰明的一個人，她怎能不知道這個道理。
可正是因為心思通透，她才會震驚，即使江震宇對她態度冷淡，即使他對江寒繡做過那樣的事，可她依舊不愿意相信，不想將他打成一個殺人兇手。
她緊緊攥住了拳頭，怎么也抑制不住指尖的顫抖：“方叔叔，你既然有所懷疑，應該還發生過什么吧？”
“嗯，”既然已經開了頭，方行也沒有再隱瞞，“其實你父母出事時，坐的車是我的，當時他們的車剎車失靈了，為了不耽誤登機時間，我就把車借給了他們。”
“我知道跟你說這些，我也會被你懷疑，但總比你自己查到要好。”
沈千婳安靜看著方行，試圖從他臉上看到別的情緒。
然而沒有，他很平靜，平靜之余多了些傷心和內疚。
車是他借出的，他也有很大一部分責任，如果當時讓他們打車，是不是會更好一些？
方行沉浸在這樣的痛苦里很多年了，他這么坦白，不過是想讓沈千婳來叱責他，讓他愧疚的內心得到一些安慰。
可沈千婳沒有，她夾了一筷子菜，擱到了他的碗中：“方叔叔，我相信不是你。”
“為什么……”
“如果你不提，我不可能會懷疑到車禍上，而且真是你動手的話，你應該躲我躲得遠遠的，而不是主動告訴我這一些。”
方行若真是兇手，這些事對他而言沒有任何好處。
所以沈千婳愿意相信。
方行眼眶泛紅，大概是覺得在晚輩面前哭很不好，他閉著眼偏過頭，深呼吸了一會兒，這才將情緒調整好。
桌上的熱茶已然涼透，方行將它倒進了一個空碗里，重新倒上了一杯。
霧氣緩緩升騰，讓沈千婳的面容變得柔和，隱約間，他好像看到了江寒繡和沈昊蒼。
兩人站在楓樹下，親昵的靠在一起，滿天楓葉飄落，鋪成了一條紅艷的路。
他們朝著他招手，等著他過去。
方行最珍重的兩個友人，終究還是消失在楓樹林里。
沈千婳緩慢的消化著方行說過的話，忽然，她猛地抬起了頭：“方叔叔。”
“怎么了？”
“您應該知道我和沈威海親女兒互換身份的事吧？”沈千婳的表情忽然凝重了起來，“我在想，這件事會不會和我母親受傷、父母車禍也有關系？”
沈千婳不敢放過任何一個細節，也不敢再把那些意外當成意外。
太多意外放在一起，那就是巧合了。
方行很認同她的想法：“你這樣的猜測也不無道理，醫院那邊我派人去查，你現在先在江家待著就行。”
沈千婳還要盯著江震宇，難免會力不從心，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幫一些小忙了。
“好，多謝方叔叔。”
兩人在包廂說了一會兒話，方行就被公司的人叫了去，說是有重要的事情需要他解決。
“那方叔叔您先走吧，我晚點再離開。”
“行，你注意安全。”方行帶上他的東西離開。
等人走后，沈千婳這才從自己的包里拿出那把小刀，看得出神。
突然，包廂驟然被打開，一道高大熟悉的身影出現。
對方穿著如意府服務員的圍裙，黑發梳成大背頭，露出飽滿英俊的額，愈顯得眉目的深邃。
他帶著笑，嗓音沉穩好聽：“這位小姐，這是我們老板送您的小菜，希望您能品嘗品嘗。”
沈千婳嚇了一跳，下意識將小刀壓在掌下，看清來人，她沒好氣瞪了他一眼：“不需要，讓你老板滾。”
“幾日不見，婳婳脾氣見長。”傅君衡沒有滾，反而走了進來，還不顧沈千婳的怒目圓瞪，將包廂的門帶上。
他將手里的小菜放到了沈千婳的面前，是一小碟鹽漬梅子，一看就很解膩。
沈千婳剛剛吃了不少油膩的，驟然一看，倒是有點最長。
她不喜歡委屈自己，將鹽漬梅子拉了過來，用筷子戳了一顆吃：“你怎么會在這里？”
“這是我的店，我來不是正常？剛剛那個男人是誰？”傅君衡看到方行了。
準確來說，他是知道沈千婳和方行來這兒吃飯，這才放下手上的工作趕過來的。
公司離這邊遠，他來得時候兩人已經用完餐了，好在沈千婳又呆了一會兒，否則他就要跑空了。
傅君衡也不知道來這兒的目的，只是想著來了就能見到沈千婳，僅此而已。
沈千婳被鹽漬梅子酸得五官都皺在了一起，等緩過酸勁，這才回答他的話：“他是我父母的朋友，和他談了點事……傅爺，你這是在監視我？”
“你都跑我地盤來了，我監視與否，不重要了吧？”
男人氣定神閑，似乎拿定了沈千婳不會生氣。
他久居高位，氣質內斂凝沉，不笑時周身散發著冰冷的威壓，除了幾個親人，也就只有沈千婳和幾個孩子不怕他了。
沈千婳掌心撐著下巴，睫翼輕顫，秀麗的五官多了幾分調皮：“確實不重要，但傅爺毫不隱藏，倒是讓我意外。”
“怎么，想和我算賬？”傅君衡坐到了她的身邊。
冬季寒冷，傅君衡卻像個暖爐一般，明明沒有接觸，卻能通過厚厚的衣物，感受到他的炙熱。
沈千婳指尖蜷縮，眼神閃過一絲不自然，又很快壓下，那點隱晦轉瞬即逝。
下一秒，她又是一副從容淡定的模樣：“傅爺位高權重，我可不敢。說起來，我還有件事想拜托傅爺呢。”
傅君衡看著她，等待她的下文。
沈千婳似乎還在猶豫，半晌，她緩緩張開手，將掌心的小刀遞了過去：“這把小刀似乎不是市面上常見的，不知道你能不能查到它的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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