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顧寧正冷著一張小臉,唐如蘭見她這模樣,心沉了沉。
“外祖母說得極是。”顧寧贊同地點了點頭,“我也覺得此事應當從輕處理,只是這謠言對您與外祖父、舅舅、表哥的影響都極大,總不能輕輕揭過,還是得讓她們付出代價。”
唐如蘭小臉蒼白,再無之前的囂張,拼命點頭道:“還請縣主明示。”
“這謠言難免讓人誤會,還請唐小姐等人當著朝臣的面,給我外祖父賠罪。”顧寧一字一句道,“正好明日皇后娘娘要設宴,唐小姐不如趁著這個機會,將謠言澄清。”
“好!”
未等唐如蘭開口,她身邊的姐妹們已經紛紛應下了。
當著眾位大臣的面賠罪雖然丟臉,但比起被皇上貶斥、牽連家族,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唐如蘭那點不甘,在想通了這點關竅后,也悉數消失。
皇帝把玩著腰間的玉佩,感慨道:“寧兒長大了。”
他還以為顧寧會不顧一切,將這幾人全都趕出京城呢,沒想到她卻十分懂事地提出了這個要求,既能澄清謠言,又能維持各個家族表面上的和氣。
在剛才那一瞬間,皇帝又想到了顧寧的婚約。
這樣的家世、這樣的性情,就該嫁入皇家,只有顧寧嫁入皇家,江山才會始終在楚家人的手中。
皇后是他的枕邊人,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想法,皇后面上不動聲色,但心中已經翻來覆去地想了好幾個計策。
該怎么做……才能讓裴家成為云逸的助力呢?
她眼神閃爍幾下,望著天真單純的顧寧,心中思緒萬千。
顧寧笑盈盈地福了福身:“雖說唐小姐幾人行事乖張,不知輕重,但我卻知曉唐大人他們都是好官,總不能因為一個蠢笨的女兒,就貶謫唐大人他們。”
“正所謂一人做事一人當,既然是唐小姐幾人的過錯,就索性讓她們承擔好了。”
顧寧的一番話,可以說是說到了皇帝的心坎上,他不住點頭:“寧兒說得沒錯,你這樣懂事,朕都不知該如何疼你了。”
看著顧寧如牡丹般明艷的臉龐,皇帝心中很是遺憾,若自己再年輕幾歲,將顧寧納入后宮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只可惜裴家心高氣傲,即便是貴如貴妃,在他們眼中也是做妾,裴家是絕不會允許顧寧入宮的。
他眼神中的遺憾,讓顧寧暗暗緊張起來。
狗皇帝這是什么眼神?難道是看上了自己?
大長公主大步上前,打斷了皇帝的思緒:“皇上能為我們裴家主持公道,臣婦不勝感激!皇上對寧兒已是極為寬容,無需再多疼她了。”
皇帝訕訕一笑,連忙避開了大長公主警告的眼神,他擺了擺手:“姑母這是哪里話,寧兒這樣聰慧,朕總歸是要給她些獎賞的,不如這樣,朕從私庫中撥出一箱東珠,送給寧兒作為將來她成婚時的添妝。”
這話說出來,大長公主總該相信他對顧寧沒別的心思了。
果然,大長公主的臉色稍緩,倒是應下了這個賞賜。
唐如蘭跪在地上,一直到被唐夫人拉住了營帳,還沒能回過神來。
“一箱東珠……”她喃喃自語,東珠難得,基本都是送到了皇后手中,皇后再拿來賞人,平日里一顆東珠,都足以讓貴女們出去炫耀了,可顧寧卻能擁有整整一箱,這是將青州那邊整年上貢的東珠都送到顧寧手中了嗎?
她魂不守舍的模樣,讓唐夫人看了就來氣,屈起手指狠狠地敲在了她的腦門上:“死里逃生,你想到的只有那箱東珠?”
聞言,唐如蘭身子一顫,淚水瞬間滾落:“我也沒想到她會這樣囂張!”
想到顧寧剛才的舉動,她的身體止不住地顫抖,被一路拽到皇后跟前,還險些因為一句話連累了家族,她只是一個被保護得無憂無慮的小姑娘,何嘗想過一句話,就能讓自己陷入泥沼。
唐夫人恨鐵不成鋼地拍在她的背上:“我這么生出了你這么個愚蠢的女兒?長寧縣主的脾氣你是第一次知道嗎?她可不是好惹的,更何況裴家這件事……”
她嘆了口氣,見女兒睜大了雙眼,正緊張地看著她,頓時又心疼起來:“長寧縣主并不像是表面表現出來的這樣簡單,她只怕是借著責罰你們的由頭,震懾其他人。”
“裴家就如沙場上的一把無往不利的長槍,他們絕不能與匈奴扯上任何關系!你這次也是遭了無妄之災。”唐夫人勸解道,“明日宴席上,恐怕要委屈你了。”
唐如蘭垂頭喪氣地看著腳下,片刻后搖了搖頭:“母親,我不委屈,好在是長寧縣主沒有趁機對父親發難,不然我就是唐家的罪人了。”
見她仿佛在一瞬間成長起來,唐夫人又是心疼、又是欣慰。
“回去吧。”她揉了揉唐如蘭的腦袋,“你父親還等著你呢。”
母女兩人的身影逐漸遠去,大長公主收回目光,無奈地看了眼顧寧。
“你怎么會突然想出這個計策?”
顧寧沖著大長公主燦爛一笑,奉承道:“都是跟外祖母您學的。”
“不要貧嘴。”大長公主戳了戳她的腦袋,正色道,“你都知道了?”
顧寧垂下腦袋,避開了大長公主的視線,悶聲道:“當然,這幾日營地內傳得是鼻子是眼的,就連舅舅與匈奴人在何處接頭都說得清清楚楚,擺明了是要往舅舅身上潑臟水。”
“外祖父與舅舅戎馬半生,若非運氣好,早就同其他的叔伯一樣戰死在了沙場上,怎么能讓他們這樣玷污?”顧寧咬牙道,“我干脆來一出殺雞儆猴,將這個謠言徹底扼殺!”
大長公主沉默良久,久到顧寧心生不安,下意識抬頭看她。
卻見大長公主眼中含著淚水,親昵地揉了揉她的腦袋:“好孩子。”
話音落下,她便被顧寧挽住了手臂:“外祖母,您別傷心,我一定會替你將幕后主使找出來的!他怎么抹黑的咱們,我就要怎么報復回去!”
“皇上并未疑心裴家,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大長公主溫聲道,“你就不要再做其他事了,免得被那些人盯上。”
但顧寧卻沒應下,而是不滿地低下頭:“外祖母,您總說我性子單純,可我見您想事情也十分單純。”
“皇上相信又如何?他的心思又不是一成不變的,萬一他想要除掉我們裴家,這個謠言就是最好的借口,試想,當謠言越傳越廣,我們已經無法澄清之時,這謠言就成了真的,裴家在百姓心中的地位直落,皇上想要對付咱們,也無需再顧忌。”
“況且……就皇上這個身體,也不知道能不能熬到……”
“寧兒!”大長公主立刻制止了她剩下的話,“不得妄議皇上!”
皇帝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甚至需要丹藥來維持精氣神,這已經是眾所周知的事了,但這件事,卻不能輕易提及,不然就是謀逆大罪。
顧寧點頭如搗蒜,趕緊轉移了話題:“外祖母,您可要告訴外祖父,讓他明日不要為難唐如蘭她們。”
“就你操心的事情多。”大長公主嘆了口氣,“現在正是多事之秋,你行事還是小心些。”
“您就放心吧!”顧寧飛快道,“我平日里出門都會帶著至少四個護衛!況且春玉武功高強,一定能護我周全。”
大長公主將她鬢角調皮的發絲攏到了耳后,溫柔道:“你是最聰明不過的孩子,但外祖母還是要提醒你,這世上沒有什么東西比你的性命還重要,明白嗎?”
顧寧心顫了顫,差點以為大長公主是知道了自己想要去越州找寶藏的圖謀。
她連忙避開大長公主的視線,聲如蚊蠅:“我都記下了。”
……
顧寧老老實實地回了自己的營帳,只是剛坐在榻上,她就原形畢露,懶洋洋地將外裳脫下,只著一件里衣,半躺在軟塌上。
美人一雙桃花眼半闔,慵懶的眼角微微揚起,待來人進來,她才抬起了眼眸。
春玉被她瀲滟的桃花眼攝住了心神,良久才道:“縣主,您要的東西奴婢帶來了。”
聞言,顧寧頓時坐直了身子,興奮道:“仿制出來了?”
春玉連連點頭:“已經仿制出來了,您瞧瞧。”
說話間,她就將兩卷破舊的羊皮拿了出來,擺在了顧寧的面前。
乍一眼看去,這兩卷羊皮根本沒有任何差別,顧寧捧著它們看了許久,幽幽地看向春玉:“哪一卷是真?哪一卷是假?”
春玉聞言,猛地咳嗽起來。
她接過兩卷羊皮,正想告訴顧寧時,卻發現自己也看不出端倪。
顧寧語氣幽幽:“這仿制的功力太好了,我們注定是看不出來了的。”
“那……”
“你將這兩卷羊皮交給謝宴,讓他辨認。”顧寧嘆了口氣,“真的那一卷,就留在他那。”
她已經被燕煜盯上了,地圖放在謝宴那更安全,況且以謝宴的本事,是不會讓燕煜查到的。
顧寧很是不舍地在這兩卷羊皮卷上摸了摸,精致的面容上滿是心疼。
不過想到自己身上的這枚玉佩,她又高興起來。
地圖在謝宴那,鑰匙在自己這,無論如何,謝宴都不會拋下她的!
春玉震驚了好一會,她小心翼翼地在顧寧身上看了眼,并未從顧寧眼中看到任何其他的情緒。
她小心翼翼地試探道:“縣主為何能肯定謝指揮使就能瞧出這兩卷羊皮卷的區別?”
顧寧在心中冷哼了一聲,這是在試探她知不知道謝宴的真實身份?
她秀眉微微皺起,疑惑地望著春玉:“他自己說的,他看得懂這地圖。”
“原來如此。”春玉干巴巴地笑了笑,捧著兩卷地圖就往外走。
顧寧撐著下巴,見她的身影徹底消失在了眼前,這才躺回了軟塌。
盯著頭頂的床幔,顧寧嘆了口氣。
現在假的地圖有了,一個新的問題又產生了——她要怎么做,才能讓燕煜相信自己拿到的是真正的地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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