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讀書 > 崔大人駕到 > 第九十九章 藏尸
  今日的發現很可能會驚動兇手,因此一離開渾天監,魏潛便派了兩個武功高手過去盯著,免得那些尚未發現的證據被清除。

  拿到渾天監所有官員和生徒的名字,魏潛帶著崔凝去了一趟工部和吏部,拿觀星臺的筑建圖紙和渾天監所有人的身份存檔。

  “渾天監所有人的戶籍都在這里了。”吏部郎帶著兩人進入檔室,命人從角落里拖出兩口大箱子,“從司言靈開始至今,一個不落,你們抬走吧。”

  “多謝。”魏潛拱手道,“渾天監的生徒不在此列吧?”

  吏部郎中答道,“自然,渾天監一向單獨招考生徒,他們又不算官員,自然不可能有。一直以來所有的戶籍資料都是渾天監一手掌握,待考驗結束之后,他們認為誰有資格為官才會報給我們存檔。”

  如此就不太好辦了!魏潛知道渾天監的官員是從生徒中挑選出來,他們經過一輪一輪的淘汰,最終留下的人才會被安排官職,其他人則都發回原籍,或者直接拿了戶籍自找出路。一輪下來,少那么幾個人,根本不會引人注意。若兇手可以控制渾天監,很輕易就能讓一名生徒消失,不留一點痕跡。

  兩人離開吏部,便上了馬車。

  魏潛將筑建圖攤。

  崔凝不太看的懂,便直接問道,“沒有密道嗎?”

  “圖上沒有。”魏潛一邊看圖一邊道,“不過如果想在其中留下密道,必然要十分精通土木,且不可能瞞的密不透風。”

  崔凝點頭,撩開窗簾向外看了一眼,“咱們這是去哪兒?”

  “去負責建觀星臺的左大人家。”魏潛見她目露疑問,解釋道,“左凜,二十年前的戶部郎中,但興土木,都在他管轄之下,五年前致仕之后就住在晉昌坊,我們這就去拜訪他。”

  “五哥,你知道的真多啊。”崔凝由衷贊嘆。

  她每一次贊美別人,都用“你……啊”“你……呀”,十分直白,自從她說過那句“你身上好白啊”,魏潛就扛不住她這么說,他覺得自己應該已經習慣了,可事實上每次聽見這種話的時候還是會忍不住耳朵發燙。

  他清了清嗓子,“下次夸人要委婉。”

  “怎么委婉?”崔凝就鬧不明白,不愛聽壞話就算了,怎么聽著好話還不樂意。

  魏潛語塞,一時沒法跟她說清楚,只好道,“以后不要夸我。”

  “為啥?”崔凝越發疑惑。

  魏潛道,“我不習慣。”

  “那我多說說你就習慣了啊。”崔凝道。

  “……”

  崔凝瞧著他貌似一臉的不樂意,最終妥協,“好吧,那我以后盡量忍住。”

  魏潛嗯了一聲,垂眼靜靜的想這個案子。

  他覺得,司言靈的死肯定與司氏被屠有某種關聯,想要破那個案子,從這邊入手比較容易。

  這次司氏幸存的嫡女以死鳴冤,大費周章的弄到鑰匙爬上封閉的觀星樓,朱砂白練,上面卻沒有明確的寫出兇手,只是說陳氏最有嫌疑,這么說來,她也并不知道誰是真正的屠莊兇手。

  既然如此,是什么逼的她在渾天監呆不下去,必須要以死鳴冤?她認為陳氏是幕后兇手的原因是什么?真的因為陳年冤案,還是受到了陳長壽的威脅?

  司氏被屠,其中有二十多個人失蹤,如今司氏嫡女現身,那司氏是否還有其他幸存者在世上?

  弄清楚這些問題,或許就可以順藤摸瓜,找到當年屠戮司氏的元兇。

  魏潛斂深凝思,忽而覺得肩膀一沉,轉頭卻看見崔凝酣睡之中歪倒在他身上。

  距離如此近,他的嘴都觸到了她頭發,茸茸滑滑的觸感令他忍不住蹭了一下,她身上有極淡馨香,仿佛蘭花落入溪水,清風穿過竹林,令他慢慢放松下來。

  崔凝連著趕路,回到家里又馬不停蹄到了渾天監,跑了一趟監察司,跟著魏潛去了工部拿圖,又去吏部取戶籍檔……累得她隨時隨地都能睡過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感覺被人輕輕推了一下,她迷迷糊糊的坐起來揉揉眼睛,“五哥,到了嗎?”

  “嗯。”魏潛道。

  崔凝打了個呵欠,伸了個懶腰,搖頭晃腦的讓自己清醒過來。

  魏潛已經下了車,她懶懶的爬到車門處,蹦了下去。

  外面天色已晚,涼風習習,讓人頭腦清醒。

  魏潛去敲門,與門房說了情況,兩人便被帶進了門房里等候。

  隔了一盞茶的時間,管家才過來,“魏大人,崔大人,對不住,讓二位久等了。”

  “是我們唐突拜訪,還請見諒才是。”魏潛拱手道。

  管家笑道,“魏大人客氣了,二位請隨我來。”

  兩人跟著管家穿過庭院,到了一處小院,周圍的燈籠已經點亮,一名古稀老人坐在庭院中的楓樹下泡茶,一襲墨蘭寬袍,須發如雪,紅楓隨風簌簌,頗有幾分禪意。

  他看見魏潛和崔凝沖他施禮,不等二人說話,便笑著道,“都過來喝茶吧,無需拘禮。”

  兩人從善如流。

  坐下之后,魏潛把筑建圖放在幾上,“左大人,我們貿然前來拜訪,是因為這個。”

  左凜放下茶杯,打開一角,只瞥了一眼,“若老朽還沒老糊涂,這是觀星臺吧?”

  “正是。”魏潛道。

  “大人記性真好啊!”崔凝贊嘆脫口而出。

  左凜很是受用,笑呵呵的道,“嘴甜的丫頭。”

  他把茶水推到兩人面前,緩緩道,“觀星樓出事那天,老朽便等候有人過來詢問,誰料一等就是數月。”

  “如此說來,大人是知曉內情?”魏潛問道。

  左凜嘆了口氣,轉頭吩咐小廝去屋里取個東西。

  “你指的是哪個內情?”左凜問。

  魏潛道,“司言靈、司氏。”

  “我不清楚司氏的事情,不過你要問司言靈,我倒是能說上一二。”左凜握著茶杯,回憶起當時,“老朽與他算是忘年之交。”

  小廝取來了一只盒子放在幾上。

  左凜擱了杯子,打開木盒,從里面拿出一摞書信,看了須臾才遞給魏潛,“這是在他死的前一天交給我的東西,我懷疑是因為這個才被人滅口。”

  魏潛隨便抽出一封信來看,卻是一名官員受賄的證據,翻看了好幾封,全部都是不同官員收賄受賄的證據,還有買賣官職、收錢辦事等等,“他怎么會有這些?”

  “老朽想了很多年都沒有想明白,你若是弄清楚了,便來告訴我吧。”左凜道。

  “司言靈把此物交給您,說不定是想讓您告發他們呢?當時查案,您為何不拿出來?”崔凝并不知道,左凜致仕之前官至工部尚書,完全可以將證據直接呈交給圣上。

  魏潛卻一清二楚。

  左凜沉默須臾,道,“這是我愧對他的地方。”

  “因為里面牽扯您的妻族,他才把此物交給您吧。”魏潛道。

  左凜閉眼,嘆了一聲。

  許久,他才又開口,聲音微微顫抖,“他在長安就只與我一人相熟,他把我當至交好友,我卻……這些年來我越發愧疚,本想入土之前將這東西交出去,或許是老天也看不下去吧,觀星臺又鬧出一樁人命。”

  “我曾暗中查過他是如何得到這一匣信件,但一無所獲,或許只是偶然吧,又或許,他天生的預知能力,讓他得到這些東西。”

  魏潛沒有譴責他,直接轉移了話題,“既然如此,那您說說觀星臺吧?里面是否有密室暗道?”

  “如果后來沒有改建過,就不會有暗道。”左凜展開筑建圖,“不過這張并不是最初的圖。當初太宗皇帝計劃建造的是觀星樓,渾天監算好了位置,一共是建四座,開始動工的時候在其中一個位置上挖出了骨骸,渾天令言,觀星樓所在處必要至清至陽才不會影響觀星的結果,于是放棄了此地和與之對應的位置,改為建造兩座觀星樓,但這兩座觀星樓的總高度需得等同于四座觀星樓的總高。如此高度,兩座樓建成之后勢必能夠俯瞰整個大明宮,禮部上書勸諫,再加上這么高的樓實在罕見,工部也未曾建造過,所以商議之下,改為建造觀星臺,并且只留出兩個甬道,用厚重的鐵門阻隔,每扇門只有一把鑰匙,以保證只有少數人才能夠登上觀星臺。”

  “當時四座觀星樓先后動土,相差五個多月,那邊挖到骨骸的時候,這邊地基已經打好,第一層已經出了雛形。停工兩個月后,工部繪制出了觀星臺的筑建圖,接著就在這基礎上建造了觀星臺。觀星臺出自我手,它是由石頭和土混雜建造,因為土的分量不少,所以下面建了復雜的排水通道,以保證觀星臺不會積水。”

  觀星樓中的土是經過處理的,用糯米之類的東西混雜,有一定的粘合作用,相對來說,也比較堅固,但不能長時間被水浸泡。

  “我明白了!”魏潛微微一笑,“多謝左大人,大人是否還有排水通道的圖?”

  左凜笑著指了指自己腦袋,而后吩咐小廝去取紙筆。

  拿到排水通道圖,兩人便告辭了。

  從左府出來。

  崔凝連忙問,“五哥,你知道什么了啊?”

  “知道兇手如何藏尸。”魏潛道。

  “藏在排水通道里?”崔凝馬上又否定了,“不能啊!剁碎的尸體,在雨季的時候不會被帶出來嗎?”

  魏潛笑望著她,“被老鼠搬走了?”

  “就那幾只老鼠,能不能把一大塊碎尸從地底下搬到七八丈高的地方,還真是說不準。”崔凝沒聽出來他是在說笑,認真道,“我要是那窩老鼠,干脆跑到靠近尸體的地方掏個窩還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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