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老被推著出來的時候,許安諾下意識地迎了上前。
她在老人家前面幾步的地方站定,抿唇看著黃老。
好一會兒,她才輕聲道:“對不起黃老,是我害死了他。”
黃老的年紀已經很大了,又在短短的一天之內經歷了被下毒重創,得知兒子叛國,遭遇喪子之痛三件大事。
這三件事情當中的任何一件事情,發生在一個健全的成年人身上,都足以叫人崩潰。
更別說是發生在黃老這樣一個上了年紀的人身上了。
黃老此時還能保持清醒,不管怎么看,都是極為難得的了。
黃老沉浸在悲傷之中,被許安諾攔下都沒什么反應。
聽到她的道歉,這才眨了眨眼皮,抬眸看向許安諾。
他輕輕搖了搖頭:“孩子,賢敏的死不怪你。”
“我都聽說了,是他自己心甘情愿救的你,也是他執意不讓你救他的。所以他的死怎么能怪你呢?”
“再說了,他在那么短的時間里就斷了氣,說明子彈是傷到了他的心臟的,就算你醫術再好,也是救不回來的,不是你不救他,只是救不了而已。”
“是他命該如此,你不必自責。”
黃老一眼就看出了許安諾的內疚和自責,溫聲勸說著。
“是他自己把路走歪了,對不起祖國和人民,他能在臨死前做一件好事,彌補他犯下的罪孽,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黃老的話讓許安諾更難過了。
她唇瓣顫動,抖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孩子,你來。”黃老沖她招了招手,讓她過去。
許安諾聞言毫不猶豫地走到黃老的面前蹲下。
黃老伸手拉著許安諾的手,親切地拍了拍。
“好孩子,你是個好樣的。賢敏和我的命本就是你費盡心思救回來的,若非是你,我們之前就已經死了,哪里還有后來的事兒?”
“賢敏甘愿為你擋槍,那是在報恩啊,即便他死了,你也不要難過。”
“他這一生過得糊涂,臨死前反倒做了一件清醒事兒,我很為他驕傲。”
“所以孩子,你不要內疚,也不要難過,你若真的覺得悲傷難以排解,我作為他的父親,能不能替他向你提一個要求?”黃老溫聲開口。
老人家自己定然也是極為難過的,可是在面對許安諾的時候卻極盡耐心的勸慰著,半點都沒有不耐之色。
“您說,我一定會替您辦到。”許安諾毫不猶豫地答應。
“好好鉆研醫術,將你所學發揚光大。”黃老低聲說。
許安諾聞言不由得愣在原地,好一會兒才喃喃自語:“您怎么……”
“想知道我為何會提出這樣一個要求?”黃老微微一笑,反問。
許安諾輕輕點頭,面帶不解。
“你是個在醫術上很有天賦的孩子,而且還是學的中醫。”
“中醫是咱們老祖宗傳下來的東西,但是隨著這些年西醫的涌入,咱們國家中醫的處境變得越發的艱難起來。”
“西醫再好,那也是別人的東西,中醫再差,也是咱們自家的東西。”
“而且老頭子我也相信,咱們傳承了幾年前的中醫,不可能會比不過才崛起幾百年的西醫。”
“只是現如今,人心浮躁,老頭子我就怕這樣的局面繼續發展下去,會讓中醫越發式微,最終被擠兌得毫無生存空間。”
“你既有這樣強的醫學天賦,小小年紀便能達到如此厲害的水準,那就好好學醫吧,爭取將咱們老祖宗的東西發揚光大。”
“賢敏他走歪了路,做了很多壞事,他雖沒有親自殺過什么人,但我想,因為他的所作所為而死的人定然不少。”
“他造了那么多的孽,我怕他死后會下地獄,不得超生。”
“你好好學醫,多多救人,日后若能澤被天下,上天或許會看在他曾救過你一命的份上,讓他也沾些光。”
“如此,也愿他能得以往生。”
許安諾不知道黃老說的這些話是真心還是只是為了勸慰她,但她聽后確實是又感動又難受。
“好,我答應您,一定盡我所能。”許安諾沉聲許下承諾。
雖然將中醫發揚光大本就是她的夢想和執念。
但此時背負了黃老的囑咐和希冀,她卻覺得這份責任和壓力變得更大了。
將黃老送回病房,許安諾守著他,等他睡了,才悄然離開。
剛打開門,她就看到了等在一旁的傅承安。
見她出來,傅承安下意識地挺直了脊背。
“黃老睡了?”傅承安低聲問。
許安諾輕輕點頭,上前推著他往前走。
傅承安問她:“咱們現在回家?”
“嗯。”
黃賢敏的死讓許安諾有些心神俱疲,連說話都是疲倦的,能不說就不說,能少說就少說。
傅承安放在腿上的雙手輕輕收緊,眼中神色輕閃。
他有一種感覺,許安諾難過的不僅僅只是黃賢敏的死。
這中間,肯定還有旁人不知道的原因。
傅承安強迫自己沉下心,不去逼迫她探究答案。
他告訴自己,他總會知道的,她會愿意心甘情愿告訴他的,最后一定會搞清楚的。
兩人剛來到醫院門口,就被后頭匆匆跑來的關浩學給喊住了。
“怎么了關叔?”許安諾停下腳步,轉頭問他。
“安諾,你現在可能還走不成了,有件事情需要你親自出馬才行!”關浩學氣喘吁吁地說。
“什么事?”許安諾平靜地問。
關浩學也能感覺到許安諾的情緒不太高,可是眼下除了能找她幫忙,他再沒有其他辦法了。
“先前中槍受傷的那個士兵,子彈卡的位置太刁鉆了,唐醫生取不出來,我想請你去看看有沒有辦法把它取出來,他還那么年輕,如果就這么死了,我……”
“走,去手術室。”許安諾原本有些萎靡的精神當即一震,毫不猶豫地開口。
關浩學趕忙轉身帶路。
許安諾推著傅承安追在他的身后。
幾人很快就到了手術室門口。
關浩學趕忙讓人帶著許安諾去換手術服。
看著手術室的門被關上,關浩學嘆了口氣。
剩下的事情就不是他能夠幫得上忙的了。
只能看許安諾自己能不能搞定了。
直到這時,關浩學才看向傅承安。
見他目光落在緊閉的手術室門上,關浩學嘆了口氣。
“抱歉,明知道安諾心情不好,卻還是不得不請她幫忙,是我對不住安諾。”
“不會。”傅承安搖頭:“這種時候讓她做一些她能做的事情,她的心情反而會好一些。”
許安諾的心情明顯低到谷底,這個時候跟她說什么都沒用。
除了讓她厭煩,拒絕溝通之外,起不到別的效果。
這個時候讓她去忙碌一下她熟悉的醫學領域,讓她釋放一下精力和壓力,反倒會讓她心情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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